大乔还是小乔

偷偷摸来萌策瑜and苏策and苏瑜的小号ヾノ≧∀≦)o

【策瑜】爱情令鬼盲目(上)

死亡预警,痴汉阿策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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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死了。

孙策变成了鬼。

然后孙策恋爱了。

 

01

 

孙策的骨灰安置在西山墓园,冰冷的大理石墓碑打磨得光可鉴人,正中央镶嵌着孙策的证件照。英气勃发的年轻男人目光炯炯,光是一张照片,就能窥探出他生前的夺目光彩。

可如今,斯人已逝,逝者已矣,就算他生前如何覆雨翻云,如今也只能落得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孤魂野鬼意味着居无定所,意味着孑孓一身,意味着寂寞如雪,意味着介于生死之间,永世无法脱出。

孙策的鬼魂飘飘荡荡,倒立在漂浮的空气中,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孙策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是个与他一样年轻的男人,姿态挺拔而风流,发色深沉,额发垂下来,遮住一半的眼睛。天明明未曾下雨,他却撑着一把天青色的大伞。竹制的扇骨形状笔挺圆润,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如果是正常状态的孙策,应该会注意到伞上浮动的暗红色花纹和墓地周围缓缓升起的缕缕青烟;可从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开始,孙策的眼睛里,就只有他那被腰带勒成窄窄一条的劲瘦腰线,以及他眼底的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孙策想,自己简直就是个痴汉了——他在最饥渴的年纪尚且要在搭讪前看一看女孩子的鞋跟形状,到如今,反倒只会看人的腰了。

还是男人的腰。

孙策一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鬼太久变态了呢,还是本身就有弯掉的倾向。他认真考虑了半秒,决定去看看那个男人的正脸,以确定自己是否已经色令智昏。

可还没等他凑上去,那个男人恰好转过身来,一抬眼,正好与孙策的鬼魂面面相觑。

 

孙策脑子空了一秒,如果他还活着,呼吸和心跳都得停滞两个八拍。

他想:卧槽,这男的真好看。

他又想:不能说脏话,妈呀,这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就仿佛宝哥哥见到林妹妹,柳梦梅见到杜丽娘,张生见到崔莺莺,眼前的男人从外貌到气质,无一不严丝合缝地贴在孙策的审美上。他做了二十六年的人,又做了三七二十一天的鬼,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孙策确定了自己的确已经色令智昏,决定安安心心做个昏君。他仗着自己是个鬼,肆无忌惮地晃荡在男人身边,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从包裹在风衣里的腰到握着伞柄的手,从被发丝掩盖的后颈到鸦羽一般的眼睫。他是好看极了,只是眉尖总是微微蹙起,带出两道浅浅的纹路,看得人(鬼)心里苦涩的很。

孙策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用他那透明的、风一样的手,将那两褶皱压平。

 

“看够了?”忽然,男人出声了。

孙策下意识地躲去一旁。可转眼间,他就意识到,当下这片墓地里,除了他们一人一鬼之外再无旁人。

孙策做了二十一天的鬼,还是头一次被人搭话,他惊得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看的见我?”

男人嘴角噙着一点笑意,说:“嗯。”

孙策:“……”

孙策问:“阴阳眼?”

男人沉吟片刻,说:“算是吧。”

孙策:“……”

孙策抱着脑袋,回想起自己之前痴汉的种种情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呻吟一声:“你怎么不早说……”

孙策心想:老子英明神武的形象啊,都毁于一旦了,还是在老子看上的男人面前!简直男默女泪。

好在英明神武的孙策先生自抱自泣了三秒钟,就火速恢复了英明神武的状态。他清清嗓子(虽然没有必要),客气地伸出手,露出一个标准而诚挚的笑容,说:“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孙策。”

男人弯起嘴角和眼睛,圈住了孙策透明的手指,说:“你好,我是周瑜。”

 

02

 

“好巧啊,”孙策说。

 

这确实是个挺巧的事,一个拥有阴阳眼的人与一个新死不久的鬼相遇,名字恰好与历史人物相同。

孙策打趣地说:“等我们熟悉了,我能叫你公瑾吗?”

他们两人各自松开了手,手指尖有重叠时,就像掠过一阵清凉的风。周瑜不动声色地转动着那把天青色的大伞,反问:“你有个叫做孙权的弟弟吗?紫须碧眼的那种。”

孙策哈哈大笑。

他倒是有个弟弟,可惜不叫孙权,他还有个妹妹,既不叫孙尚香也不叫孙枭姬。

不过从这天起,他有了个朋友叫周瑜,怀瑾握瑜的瑜。

 

孙策跟着周瑜回了家。准确的说,是死气白赖跟在周瑜后面,硬蹭到了周瑜的住所。这不是个追女孩子的好方法,可是孙策已经不是人了,而周瑜也不是女孩子,所以孙策以为,自己的行为完全么有问题。他大马金刀地往周瑜家的沙发上一坐,气势逼人,简直把那窄窄的双人沙发坐出了将军帐下的气势。

周瑜倒像是早已习惯了自来熟或者不明生物在自己家里寄居。他熟练地给孙策上了一炷香待烟飘起后,又为他添了一盅白酒。檀香袅袅,孙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接触到酒的本体了。

怎么说呢,就像是能握住酒的灵魂。

他端起小小的白瓷酒盅,将辛辣的陈酿倒入喉中。一刹那间,现实之中的酒就像被吸走了精气,变成了一杯索然无味的液体。周瑜笑了笑,撤掉了酒,换上一盘水果糕点,说:“寒舍逼仄,招待不周,还请不要怪罪。”

自从头七之后,孙策还没受过供奉。他的家人朋友同事都是无神论者,做的最多的,就是往他的墓碑前放鲜花和洒眼泪。虽然鬼并不会有饥饿之感,可但凡一个东西有意识,就必定会生出各种欲望,爱欲算一种,口腹之欲算另外一种。

孙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死去之后,还能再体验一把饮食男女的快乐。也不知是不是另一种巧合,周瑜准备的食物恰投孙策所好。他“吃”得不亦乐乎,而周瑜就端着一杯茶,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他酒饱饭足了,周瑜站起身来,说:“孙先生,你预备何时上路?”

孙策最后一口点心立刻咽岔了,差点被卡到二次狗带。他抓着喉咙咳了半天,发出一个含混且莫名的音:“啊?”

 

人死后会前往彼世。届时魂门洞开,黑白无常引路,死魂过忘川,进地府,入轮回,明明灭灭,生生世世。

“死魂若有执念未破,可在人间停留七七四十九日,若超过此数,或化作厉鬼,失神失灵,或魂飞魄散,再无痕迹。”周瑜耐心地给孙策这新鬼解释着,“你已过了三七,就算有何未解之念,也当有所了结了。”

孙策一脸懵逼:“啥?”

周瑜皱起眉,说:“无常未曾将此事告知于你么?”

孙策更加莫名其妙:“什么无常?我死了,然后就变成了鬼,倒是不怕光,但也没人来接我,就连牡丹都没有——牡丹你知道吗?《幽游白书》里的那个地狱使者。”

周瑜眉头皱得更深,他忽然站起身,手指尖沾了一点香灰,出手如电,正好点在孙策的心口上。孙策低下头,发觉随着周瑜那一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蓦然洇开一片暗红色的光。那光犹如墨洇在生宣上,水色涌动,在光的中央,裂开一条纤细的黑色纹路,有点像瓷瓶将碎未碎时的那道裂痕。

孙策接受了二十六年马克思主义教育,还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他颇为好奇地指着自己的心口,问:“这又是什么玄学?里面会孵出波仔吗?”

周瑜摇了摇头,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些。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迟疑,说:“这本该是你的魂门,可它并未打开。”

“所以呢?”孙策问,“意味着什么?我没有死吗?可我确实已经死了,尸体进焚尸炉时我就在一旁看着呢。”他显然已经接受了某种玄学设定,并且开始兴致勃勃地推理起来,“志怪故事里曾提到过捆缚并驱使生魂的法术,叫……婴鬼什么的,我是不是被这种东西搞了啊?你是玄学的,真的有这种法术吗?”

周瑜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说:“孙策警【屏蔽】官,推理能力不错,你还真是至死不曾忘本行啊。”

孙策笑:“过奖,过奖。”

 

03

 

孙策生前是一名【屏蔽】刑【屏蔽】警【屏蔽】,可他处理的非自然死亡案件,从来没有超出过唯物认知的范畴,在玄学方面,自然没有周瑜经验丰富。

周瑜言简意赅地说:“身死而魂门未开,四十九日后必然魂飞魄散。”

孙策沉默了一会儿,说:“也就是说,再有一个月,我就会彻底……消失?”

周瑜说:“正是如此。”

孙策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周瑜先生,在我弥留的这四七二十八天里,我能追你吗?”

 

爱情令鬼盲目,孙策想,他脑门一热,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周瑜像见鬼一样瞪着他(当然,也的确是见鬼),黝黑平静的眼睛里像是骤然点燃了火苗,炙热地沸腾起来。可这沸腾也只有一瞬间,他飞快地垂下眼睛,说:“可以。”

孙策欢呼一声,又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活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男生,忙解释道:“我活着时没这么幼稚,真的,死后算是放飞自我。你要是喜欢成熟稳重款的,我也OK,能办到。”

周瑜竖起一根手指,说:“你随意,但是答不答应,我说了算。”

孙策说:“你都不可怜一个马上就要灰飞烟灭的鬼,在他鬼生的最后阶段赋予精神慰藉么?”

周瑜沉吟:“这个嘛……”

孙策嘟囔:“我的鬼格魅力果然还是不够吗?唉,做鬼真难。”

周瑜弯起眉眼,并未搭理孙策的碎碎念,说:“更何况,你并非一定会魂飞魄散。”

孙策:“啊?”

周瑜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袖,说:“在此地待着不要动,我去买些橘子来。”

 

有些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实际却想当人家的的爸爸。这位便宜策爹丢下这句话后,果然收拾整齐,施施然带着那把巨大的天青色古伞出了门。

孙策本想跟上他,飘到门口,却被透明的屏障挡住了去路。他那双被爱情蒙蔽的眼睛这才恢复清明,也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周瑜家的地板和墙壁上全都绘制着抽象的纹路,就像90年代香港电影里的鬼画符。

他明白,自己这是被困住了。也不知周瑜用了什么手法,他分明未曾看到他有所动作,却轻而易举地将自己锁在了这方寸之间。

 

最后孙策只能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晃荡。

周瑜是个相当会生活的人。除却符咒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法器之外,他的房间简直可以用清雅雍容来形容。墙角和桌上的花木,冷柜里的酒和绿茶,各色精致细腻的陶瓷制品,卧室里熨烫整齐分门别类的衣物,无一不在彰显其主人的熨帖和风雅。孙策注意到,周瑜甚至还有两把看似年代颇为久远的古琴和一个格线都已模糊的旧棋盘。棋盘上摆着一局残谱,黑白二子厮杀得难舍难分,已呈终局之态。

不知何时,香燃尽了,空气中只留下缭绕的青烟。有那么一瞬间,孙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孤魂野鬼的状态里,他四仰八叉地倒回到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星宿分野的图案。

星辰回转,他忽然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上学,考学,上警校,当警察,搞刑侦,大部分时候与各种尸体和路人打交道,找线索,然后破案。有时也会遇到危险,比如上一次,他例行走访恰巧撞破了毒贩制毒,为了救同事不幸连中N枪,最后光荣地成了烈士。

只是没想到,他活着时没谈过几段恋爱,到死了,反而好像一见钟了情。

“麻蛋啊。”孙策呻吟一声,心想,要是他活着就好了,他一定给周瑜送999朵玫瑰花,然后用尽全力把美人追回家。

现下,他的所谓的“追周瑜”就像是一句玩笑,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不是他鬼生最后的无理取闹。

孙策想:一辈子哪,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04

 

周瑜回来时,天已黑透了。马路上的车灯来来往往,光透过窗户,斑驳地洒在房间里。

孙策思考了一整天的人生和鬼生,早已无聊到生无可恋。见到周瑜,他立马蹦起来:“周瑜你回来啦……”

然后他忽然卡住了。

周瑜倚在门框上,身上沾满了腥臭的黑色液体,就像腐败的血液。他的脸白得像纸,深黑的眼睛半闭着,满身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风尘。看到孙策,他微微笑了一下,晃了晃拎着的塑料袋,说:“橘子。”

孙策:“……”

孙策心想,呸,朱自清他爹要真买了十二小时的橘子,他该等成望爹石了。但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也没心思跟周瑜取笑。他盯着他,问:“你去做什么了?”

周瑜挪进房间,将那袋橘子放在茶几上,先点燃一束香,才开始收拾脏污不堪的自己。孙策仗着自己是个鬼,肆无忌惮地飘在周瑜身旁。周瑜似乎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他将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连同其他衣物一起丢进了垃圾桶,只剩下背心和短裤。他看了一眼飘在半空中的孙策,说:“洗澡你也要看么?”

孙策厚着脸皮说:“你给看,我就看。”

周瑜大约是没想到孙策能腆着脸说出这样一句话,他忍了忍,说:“哦。”

紧接着,不知何处飞来几道透明的咒语,孙策瞬间被钉在了墙上,不仅不能动,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孙策:“……”

好在这一次,孙策终于看到了周瑜的动作——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滑动,动作混润优雅,手掌翻覆,捏出个漂亮的诀来。

孙策忽然感到了绝望:如果他活着,或许能靠体力优势压倒周瑜,可他已经死了,一个很快就要消散的魂魄,遇到周瑜这种大仙,只能乖乖地作鱼肉,任君宰割。

悲惨世界,男默女泪。

 

所幸周瑜并非恃强凌弱之人,此前绑住孙策,也不过是嫌他太过厚颜无耻罢了。

他从浴室出来,浴衣宽松,唯有腰带束紧,勒出一条窄窄的腰线。孙策吞了吞口水,着实再次为色所迷。周瑜视若无睹,依旧施施然坐回他那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上,行云流水般点燃了一角味道奇异的香,说:“请。”

又过了片刻,他为自己泡了一盏茶,明亮的茶汤漂浮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如梦如画。周瑜说:“你刚才不是问我去做什么了么?”

他说:“我托人寻查你魂门未开的因由,作为交换,我替他斩杀恶鬼妖邪。此事颇费功夫,故而回来晚了。”他笑了笑,说,“味道不大好闻,抱歉。”

孙策心说,反正衣服已经塞了垃圾桶,再难闻的味道都被封在黑色的塑料袋里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开口,说:“多谢。不过,所谓的魂飞魄散没什么大不了的,马克思爷爷说过,世界是物质的嘛。何况我们俩也就是萍水相逢,你没必要帮我。”

周瑜歪头看他,好整以暇地呷一口茶,说:“可你生得不错,我有点心动了。”

孙策:“???”

孙策脱口而出:“周先生,你这是在勾引我。”

周瑜说:“孙先生,不是你先说要追我的吗?”

孙策捂住脸,心想:鬼节不保,想自己平日舌灿莲花满口骚话,眼下居然被噎了个哑口无言。他无力地呻吟一声:“问题是我只是个鬼诶,你愿意听我说情话吗?或者唱歌也行,五音不全的那种。”

周瑜又笑了,他伸出手,说:“可以。”

孙策莫名其妙,他也试探着伸出手去。这一次,就像是空气微妙地一荡,在袅袅的异香里,生与死的界限被打破了。他触到了周瑜冰凉的手指,而周瑜显然也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他们正式地握手,然后周瑜若有所思地说:“看来焚燃生犀果然有通鬼之效,这回却是不亏。”

孙策已然放弃了了解周瑜口中的种种玄学之物。他抱着格物致知的学习态度,飞快地碰了碰周瑜的绿茶杯。

有那么一瞬间,孙策简直是欣喜若狂了。他从没想过,自己在死后居然还能有以实体形式存在的一天。他兴奋地蹦跶了几下,冲过去一把抱住周瑜,说:“你这不是玄学,而是神学了呀!”

周瑜被他紧紧箍着,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只好侧过脸,安静地看孙策毛茸茸的头颅。

孙策放开他,又蹦了两下,说:“周瑜,牛逼!”

周瑜不动声色地整了整因孙策的熊抱而扯开大片的浴袍,说:“那么,孙策先生,说说吧,你生前可曾与人结怨么?”

 

 

05

 

孙策对“魂飞魄散”这个事,其实并无概念。早在他读小学时,就被社会课本耳提面命过:世界是唯物的,物质是一切的本源和实质。于是所谓的魂魄啊轮回啊之类的概念就仅仅存在于传说故事、童话、格斗漫画和修真小说里,与他毫无关联。哪怕他不得已接受了人死后会变成鬼的现实,也从未对“魂魄存活”有任何执念。与他相比,周瑜对送他去往轮回的意愿,倒比他自己强了不知多少。

孙策模糊地想,他自己可曾与人结怨么?说有也有,说无也无。他自认性格还算不错,与同事领导相处和谐,偶有矛盾,化解也不过是一顿酒的事。倒是有时会遭受不知法不守法群众的撕拉折腾,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瑜沉吟片刻,说:“你再想想呢?”

孙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说:“想不起来了。”

周瑜追问:“真的想不起来了么?”

孙策说:“嗨,我工作没几年,就那么点子事儿,真想不起来了。”

周瑜说:“那……你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孙策想了想,笑着说:“被枪打死的。你知道子弹在人体里会疯狂旋转,外面看上去只是一个洞,实际上里面千疮百孔,疼得叫都叫不出来。我死的时候真惨啊,除了嘴里往外喷血沫,什么都不能做。你看过《工作细胞》吗?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身体还在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但是我已经死了,想想还挺对不起自己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可越是平淡,反而越显恻然。周瑜盯着他,本来就比寻常人苍白的面容越发不见血色,就像一块封入湿冷的南方冬天的玉。孙策一愣,忙连连摆手:“我没有卖惨的意思。周瑜,你你你,你淡定。”

周瑜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叹了口气,说:“暂且打住吧,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生犀袅袅异香中,这场谈话无疾而终了。

孙策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约莫是戳中了周瑜的什么痛点。他一向敏锐,审讯嫌疑人时堪称稳准狠,可面对周瑜,他的一切技能又通通不作数了。

孙策只能安慰自己,爱情令鬼盲目,现在的自己以智商论应当就是个傻逼,与其绞尽脑汁忧虑已过去,不如放眼未来,在有限的时间里,娱人娱己,好好谈一场恋爱。

他这样想着,蹑手蹑脚地溜去了周瑜的卧室——这当然是不道德的,可是一来鬼生苦短,二来孙策的确压抑不住自己躁动的心脏。他唯恐吵醒周瑜,所以他的脚步很轻很轻,就像一只行动迅捷的大猫。房间里窗帘厚重,月光全然被遮挡在外,唯有床头一盏灯,冷冷清清地散出一点光晕。

周瑜双目轻阖,就连躺着的动作都板正而优雅。孙策歪头看了好久,这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什么叫丰神俊朗玉山将崩,什么叫兰芝玉树一瞥惊鸿。他的恋爱脑里肆无忌惮地喷出一大堆溢美之词,如果他大声朗读出来,周瑜怕是纵然脸皮厚如城墙,也得崩下几块墙皮来。

然后孙策意识到,自己有点像亲他。

亲吻的亲。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就要带动身体(也可以说是意识的一部分)行动了。他知道周瑜的嘴唇将是冷的,柔软的,就像一块玉,就像江上的风,在他的亲吻下,燎出一片沸腾的火。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几乎落荒而逃。

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像吸烟一样深深吸了一口生犀的香,叹了一口气。

他想,自己倒是爱得热烈而璀璨了,那周瑜呢?如果周瑜是个女生,比如大乔,那自己刚才的行为算什么?变态吗?如果那个人是大乔,可能会直接把他从窗户踹出去,可如果那人是周瑜呢?他会接受吗?会感到被冒犯了吗?又或者纯粹当什么都未曾发生呢?

孙策这辈子(包括活着和死去的时间)都不曾如此纠结过。他抱着脑袋,内心在疯狂地嗷嗷叫。这下子,是爱情令鬼纠结了。他在客厅里打了几个来回,睡又睡不着(事实上也不需要睡),思考又全无结果,只好睁着眼睛,数着时钟到天亮。

 

第二天,他连看到周瑜时的眼神都有点心虚了。周瑜莫名其妙,问他:“你昨夜……可是做了什么坏事?”

孙策连忙摇头,献宝似的端出他做好的早餐——咖啡,煎蛋,培根、蔬菜沙拉和吐司,又殷勤地帮周瑜拉开椅子,说:“早啊周瑜。”

周瑜挑眉,却也不置可否。他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自己的那份,意外发现孙策手艺不错,厚厚的培根外焦里嫩,煎蛋有一点糖心,黑咖啡没有配方糖,但配套的牛奶里却多出些甜丝丝的味道。

他说:“多谢,味道不错。”

孙策就笑,心说我也就会这么一点了。可能是他笑得太过于满足,那笑容落在周瑜眼里,就像一只阳光下懒洋洋地眯眼睛的猫。周瑜也跟着笑了一下,麻利地收拾好碗筷,说:“孙先生,今日可否与我一道出去?”

孙策愣了愣,问:“出去?干什么——”他旋即反映过来,忙说,“呃,好啊!跟你一起吗?我是不是该准备点什么?比如往衣服口袋里装块生犀什么的?那个是生犀吧,‘生犀不可燃,人能与鬼通’那个?”

周瑜:“……”

周瑜提起他那把青色的大伞,说:“带着你自己就行,走吧。”

孙策手忙脚乱地跟着他往外飘,还不忘问到底:“我们干什么去?”

周瑜说:“去查查看,你究竟是如何死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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